陆离觥筹

第二十七章 记性

林远听着李靖章和医生交流,他听不懂德语,但他了解李靖章。越交流,李靖章的气压越低。

刚经历了手术,哪怕强大如他,还是看起来有些苍白的。

“你的作息、训练、行程以后通通主动向我汇报。”李靖章看着他,“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有一个总裁家的傻弟弟给你求医问药,苍天有眼就别辜负。”

 

他的语气那么冷,本来欢欣鼓舞的少年们也不敢说什么。

林远没看到杜逊,已知一二,低低应了声是。

李想轻声道,“叫队长好好休息吧。我们也该向杜少爷道个谢。”

 

“不必了。”林远开口。

李靖章,“写封信吧。

“是。”李想带着几个弟弟像古装片里一样垂手恭送李靖章离开了。对林远点了点头,替他关好了门。

林远阖上了眼睛。他是极度自律的人,应该睡的时候,不想睡,也会尽量去睡着。

 

李想将写好的感谢信给李靖章过目,李靖章看了看,倒是真情实感的。

作为华越的三大股东之一,哪怕LPLD这样如日中天的组合,也很少有和他独处的机会。李想此刻就站在李靖章对面,负手而立,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坚持不懈地训练将他的形体锻造地英挺峻拔,颇有生气勃勃的样子。哪怕是前来领罚的,也不会耷肩遢背地叫人看着不舒服,李靖章对自己手下的当红偶像还是满意的。

 

“你队长平时罚你什么?”他的直身杯里是颜色清透的薄荷茶。他的品味,和杜逊如出一辙。喜欢的人、事、物都一样。

“体能。家务。钱。”李想一一道明。

“没动过手吗?”李靖章道。

李想低下头,没说话。

 

很少很少。大概是他比林远他们更年长的关系吧。队长对他,总是有更多地尊重。

“抬头。”李靖章吩咐。

李想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深吸了口气,抬起头。

 

李靖章抬手就是一巴掌,掴在左半边脸上,反手又是一掌,打在右边。

他打得那么重,李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于是,又着了他两掌。

李想被他打得头晕目眩,李靖章抬手,又给了两巴掌,才问道,“林远管教你的时候,不需要认错吗?”

 

李想将一口血咽了下去,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错了。”

李靖章扬手,又是一巴掌。

他刻意等李想缓过来,将那句我错了又说了一遍,抬头,再从右边打到左边。

李想被他打得趔趄了一下,站稳之后又说了一遍,“我错了。”停了片刻,接着道,“以后,不会了。”

“啪!”又是一掌。

 

李想知道他要打,却没想到,他竟会打脸。

李靖章站在他对面,左手的中指轻轻摩挲着右手的指节,“励志偶像。不能抽烟。这是底线。”

“是。”李想再次低下头。

“你碰了我的底线,就别怪我碰你的底线。”李靖章冷声道。

“是。”他应了是,却没有等到回应,于是补上一句,“我记住了。”

 

李靖章看着他,“既然如此。自己打吧。”

李想一愣。

“哪只手从烟盒里取的烟,哪只手点的火,哪张嘴吸的那口气。我示范过,当心别打轻了。”


李想站在他对面,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李靖章拿出手机,开始吃鸡。这世上的聪明人,基本是一法通万法备,李靖章单局19杀吃鸡,和队友对喷。

 

李想站在那里,听见他用生物学、语言学、心理学各种术语嘲讽队友,两边脸颊都木了。然而李老师战斗力惊人,从智商到反应喷完之后立马离线,绝不给对手及队友任何反击的机会。

 

他神清气爽地放下手机,目光都没瞟到李想身上,“站直了。别晃。”

李想于是调整站姿,脸上的檩子清晰可见,站得越直,越觉得无地自容。

李靖章斜靠在凳子上,“下不去手?”

“我错了。”李想低下头,他实在无法面对李靖章的目光。

 

“如果认错这么容易,犯个错,又能如何?打吧。或者,让林远现在爬起来亲自处分你。”李靖章面无表情。

李想闭上了眼睛。

“眼睛睁开!动手!”

 

“啪!”一掌,打在自己右边脸颊上。

李靖章没喊停,于是继续。

第三下,格外重。

第四下,李靖章突然起身,握住了他手腕。

 

李想挣开了,又是一巴掌,掴下去。

第五下,他还要打,李靖章这次握住,他没再挣开。

 

李靖章右手握住他左臂,一个错步,将他整个人摔了出去,李想挣扎着站起来,李靖章蹲下身,将他按住了,“怎么?有脾气。”

李想没说话。

李靖章锁住了他肩膀,手上一加力,整个肩背,生疼。李想咽下了口中的嘶声,回了句,“没有。”

 

李靖章放了手。

李想重新站起来。

李靖章看他再次站直了,用两根手指擒起桌上那封感谢信,“叫中野去送吧。”

“中野他和杜少爷——”李想说到这里,猛地住了口。

 

李靖章一边拨电话,一边道,“你最大的长处就是谨言慎行,学会闭嘴。”

李靖章并没有等他的回答,那边中野已经接了电话。

李想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中野的火爆性子,进来看到自己这情势,如何不炸。李靖章却打开了笔记本,看着不知道哪位艺人的合约。仿佛刚才悠悠闲闲跳机场的那个不是他。

中野喊了报告,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喊报告而不是敲门。他上学的时候也没喊过几次报告。李靖章头都没回,“去开门。”

李想的步子重如千钧,走到门口那一刻,却是坚定了。

 

开了门,果然,中野马上就要跳起来了。

李想对着他摇了摇头,顺手捂住了他的嘴。

 

李靖章还是没回头,“他毫无自知之明,藏烟、抽烟,将自己和大家的脸都丢到了悬崖边上,你若是不清醒,我不介意也赏你两巴掌。”

李想死死捂着中野的嘴,望着他的眼神,几乎是哀求。

 

中野被他捂着嘴,急得眼睛都充血了。终于,在喉间轻轻唔了一声。

李想放了手,中野进来,和李靖章打招呼。语气硬得就像漠河冬天的铁栏杆。

李靖章道,“带着常缙、严预,去和杜逊道个谢。当年的LPLD,就剩你还没长大了。”

 

他这话一出口,彭中野不觉得有什么,李想却像是被击中了,哪怕是当着中野的面,依然哑着嗓子,“老师,是我错了。”

李靖章终于转回了头,“把《检查》写了,签字,交给公司。你明年的合约,分成比今年少百分之五”,他说着从抽屉里拿了瓶药膏,“闭门思过吧。这几天,不许见任何人。”

“是。”李想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声谢谢。

不见任何人,至少在小严和小乖那里,存了体面。


彭中野是怀着我是LPLD的门面,我不能给队长和大家丢脸的心情去敲杜逊的门的。杜逊很快开了门,就看见他像一个劈了叉的圆规似的对自己鞠了一躬,然后双手将信封递上,“我哥的手术这次能这么成功,真是多谢了。”他说完,跟在他身后的严预和常缙又一起和他向杜逊鞠了个躬。

杜逊同样是双手接过了那封信,信封的左上角上还画了五只小鸽子,他轻轻点了点头,“要进来坐坐吗?”

 

中野想说不要,但又觉得说不要太弱气了,索性答应了。

杜逊退了一步,将他们三人让进门,“鲜榨果汁可以吗?”他们都是艺人,寻常的饮料都是不能喝的。

 

中野想了想,“白水就好。”

严预心道,其实可以不要的。

然后就看到杜逊在病房里拿出了一套非常精致的直身杯,iittala的纪念款,有中野的“P”,常缙的“C”,严预的“Y”,杜逊自己用的是一只“L”。中野觉得,自己对他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又回落了。

 

本就不是朋友,叛徒是没有资格去回顾自己的组合生涯的,何况常缙和严预是他离开之后才来的。

如何在窘迫的社交场合破冰,本就是贵族的必修课,杜逊先开了头,“林队好多了吧。”

 

“好多了。在休息。还是要感谢你的照顾。多亏了你替哥哥找大夫,又安排地这么周祥,手术才能这么成功。”中野一字一字地道。

杜逊微笑着收下了他的谢意,觉得他的感谢和LPLD去年拿最佳专辑奖的时候的获奖感言差不多。

 

“那你们怎么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呢?手术的事沸沸扬扬的,我刚才看到官微已经发布了手术成功的消息,哥——林队的情况,还是经不得辗转奔波。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申请航线。”

中野有些犹豫。

杜逊诱惑道,“我也好放心嘛。汉斯很难约的,我也不希望林队长再有什么反复。”

 

中野心道,说的也是。都欠了他这么大人情了,搭他的飞机回去肯定条件更好,就没必要再矫情了,只是,“这还要请示老师和队长的。”

杜逊点点头,“是。”然后顺理成章地道,“小预的麻烦解决了吗?”

 

严预近期一直被私生饭堵,实在是不胜其扰,要不也不至于要麻烦到韩义,还惹出了一场风波。

杜逊喝了口水,仿佛就是闲话家常的样子,中野、小乖都看着严预,严预低声道,“谢谢杜少爷关心。我已经汇报老师了。上次的事,多谢杜少爷了。”

杜逊放下了水杯,“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常缙心道,这少爷的脸皮可真厚啊,明明是他暗中劫了小严哥来诓我们,还心安理得的好像真的帮了小预的忙似的。

杜逊仿似不经意地道,“外国语的管理也太混乱了,粉丝任意进出。不过,你来了德国,那些去学校跟你的粉丝可失望了,不过小预成绩好,刚拿了奖学金,他们在公示栏和你合影也挺幸福的。”

 

严预一下就不好意思了,“是励志奖学金来着,大家轮着来的。”

“那也是好事。请同学们吃饭了吧。”杜逊笑道。

严预轻声道,“我不太方便在外面吃饭的。我捐掉了。”

“哦。那挺好的。”于是,又问了些严预要不要考六级的事,还是直接考专四。

 

三个人实在没有太多的话说,等和常缙也寒暄过一阵之后,中野就带着大家告辞了。

杜逊关上了门,挂了个电话,“那个消息,不用压了。”

“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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