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觥筹

归期:第十章 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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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林远放下了手中的电源线。

李想的心“铿”地一疼。


“坐。”林远说。

李想犹豫了一下,在床上坐下了。

林远打开了播放器,李想听到了一段非常简单却格外洗脑的旋律。等音乐放完的时候,他几乎确定自己能马上把谱子写出来。

林远收了手机,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李想犹豫了下,轻声道,“挺好听的。”

林远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看得李想忍不住别过头去,终于,他问,“你想演戏吗?”

李想一怔,沉默了好一会,点头又摇头。

“想哥,我们七年了。”林远说。


李想转过头,对方的眸子里,是他的影子。

这个人的眼睛,怎么可以永远这么亮。


七年前,华越地下一层的排练厅,自己想进去,里面的人却一直不走。眼皮打架,睡不够皮肤真的会差,反正那个人也没放音乐,再怎么,自己也是前辈吧。

李想鼓足勇气进去。一南一北,与里面的人分享了巨大的镜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第六天,那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来迟了。他到的时候,自己正拿着拖布把地上的汗擦掉。他过来接拖把,叫了自己一声哥。


五天,已经足够自己确认他是谁。甚至,不用去打听。那样的面孔、技术、风格,是的,有的人,穿条小背心在把杆上开个肩都在发着光——林远。据说,整个公司的高层都在等着他出道,好将被棒子抢走的“亚洲舞神”称号再夺回来。


那时候的自己面对他,难免有些无法喧诸于口的小情绪,不能说是嫉妒,但也不想和这种“明星预备役”有任何交集。第二次,还是他先找自己说话,邀请自己一起练功,叫的是“想哥。”那时候的华越,很多人叫自己想哥,毕竟,比自己年纪长的,不是出道了,就是退出了。说来,他真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既勤奋、又谦虚,恰如莹玉含晕,宝剑藏匣,万丈光芒都敛在骨子里,忍不住地让人喜欢。


李想现在却特别怕这种好像要掏心窝子的开头,比起温情脉脉地回忆过去,他宁愿趴在地上被林远揍。七年了,再听到这声想哥,真是百感交集。他重新低下头去,“队长,我其实,没有不动心。”


没有不动心。这话说得挺奇怪的。但林远听懂了。互联网飞速发展,国人版权意识淡薄,免费音乐资源大大挤占了传统专辑的销售空间,华语乐坛日渐式微。现在做音乐还能赚得到钱的,除了几位已经站在神坛的天王,就是吃偶像经济红利的爱豆了。LPLD正是借着这股东风崛起的。音乐如今只是皮囊,裹上梦想的糖衣,依附华丽的人设将他售卖出去。全民浮躁的时代,影视圈,才是资本流动的主阵地。


“昨晚,我跟Sam通了电话。他想帮你要《拳王》三番的角色,我拒绝了。”林远直接的坦荡。无论多信杜逊,这圈子没有秘密。他不想有一天李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任何捕风捉影的消息,关于兄弟最残忍的臆测,只能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

李想一怔。比起这个,他更震惊的是,“你主动联系杜逊?”

林远毫不避讳,“资本圈小王爷,找他最直接。”

李想忽然长叹一口气,“拒了就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不用他的资源。”



林远并没有继续关于杜逊的话题,而是点开了李想的笔记本。他用电脑的习惯很好,在家的时候电池都是拔下来的。于是,林远理所当然地说,“插上。”

一想到这根线是因为什么被拔下来,李想就不可遏制得脸红起来。


林远恍若不觉,抽了张白纸开始画日历。

即使不用尺子,林队的日程表也依旧整齐。他一边圈出几个重点日子,一边等待开机。李想站在他身侧,不自觉地俯身,看他不对行程单将每个城市巡回演唱会的日期标出来。


“刚才那段Verse是严预写的,我发给程冲听了听,他说还不错。”程冲是他们新专辑的制作人。

“小预一直挺有天分的。”李想道。

林远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又一次将那段旋律放了一遍。


李想立直了身子,安静地听。

音乐并不长,只有不到两分钟,林远的手放在鼠标上,顺手点开了桌面的行程单,低声道,“熟悉吗?”

李想没说话。

“mi do so ~la so fa mi,re mi fa mi,mi do so re fa mi re……”,林远轻轻哼了一小段谱子,又停下来看他。


李想瞬间尴尬。

林远道,“你和严预都喜欢某一段旋律的前后呼应,这一句和你的《不写抒情诗》的哼鸣几乎一模一样。”

无论天赋如何,作曲是华越每一位学员的必修课。《不写抒情诗》是李想练习生时期的作品,可惜,从未公开发行过。


林远似乎对李想的尴尬毫无所觉,只自顾自将手放在鼠标上,仿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多久没写过歌了,想哥。”


林远没有等到回答。


初代LPLD,林远因为卓越的领袖气质和杰出的创作能力成为当之无愧的全团第一人;彭中野身负7个battle冠军,据说最高纪录是47个小时写了五首歌;天才杜逊 ,19岁归国的UCLA新流派艺术硕士,创作、编曲、演绎全能。


李想也写歌,甚至第二张专辑里大火的《从天而降》就是他的作品。然而他最初成团时的定位就是主舞,后来杜逊出走,常缙和严预加入,15岁的天才少年严预递补了杜逊原本的创作人位置,公司为了将杜逊叛逃的影响降到最低,着力强化严预创作天才的人设,有时候连队长都会主动给严预让位,大家更是很少写歌了。更何况LPLD出道即大火,李靖章太舍得给自己的心尖尖砸钱了,他们手上集中了太多国内外顶级音乐人的作品,只选择和拒绝就会花去不少时间,行程紧锣密鼓,哪里还顾得上创作。


然后,李想眼睁睁地看着林远将光标移动到了原本标注着“洗发水广告”的地方,干净利落地按下了delete,从今天开始,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一格一格地删,日进斗金的商业活动全部被清空了。


键盘发出冰冷的机械音,每一下都像是撞在李想心上。原来,这就是他曾经提过的,来自成人世界的惩罚。任何一个退格键,都价值千金。


林远轻描淡写地道,“严预功课紧,他的编曲我会亲自做。演唱会还有一个月,你的新歌什么时候交。”

李想又一次低下了头。


林远偏过头,目光落在李想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

他坐着,李想站着,分明是仰视的角度,李想却无端地感到自己被罩进他用眼神筑建的堡垒,好像孙悟空画的那个圈,就地为牢,无所遁形。


没等到他回话,林远的鼠标开始往下滑,他按住左键,拖出一片蓝海。

李想听到了自己心脏起搏的声音。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的答案让他不满意,今年后半年所有的活动都会被取消。


林远的食指按住左键,停下。

李想声如蚊蚋,“下周一。”

林远松了手,李想轻声解释,“我们邀了不少歌了。”

林远的声音不辨喜怒,“是邀了不少歌,年年出专辑。今年中秋晚会,依然唱《Breaking》和《微微的希望》。”

李想低声道,“央视一直是这样的。”


林远突然握住鼠标,拖住,全选,将所有通告清空,按下右上角的小叉,在系统询问“是否将更改保存到09.11—27”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李想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解释完全激怒了他。

林队顺手点了关机,神情严肃,“你也知道自己27了,我不想明年秋天依然唱‘蓝色的河溪流淌,你想草能够延长’”。

李想耳朵一红。林远道,“30首歌,10号之前交给我,恢复你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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